【銳見】政治獻金:美國的選舉沒有最貴只有更貴

央視新聞客戶端 2022-11-10 20:48:31

“我曾在餐館做調酒師,我給認識的人打電話,可能一天連兩筆錢都籌不到。所以我得找很多人,才有可能湊到足夠的錢。”回想競選時的“艱辛歷程”,美國國會眾議員科爾特斯這樣說。

錢——美國競選的必需“燃料”。場地、會場布置、從天而降的氣球……無時無處不在燒錢。“競選國會議員可能要花數(shù)百萬美元。所以如果你想得到支持,一個經(jīng)常被問到的問題是:‘你能籌到多少錢?’”哈佛大學法學院教授勞倫斯·萊西格說。

美國中期選舉11月8日拉開帷幕,目前投票結果正陸續(xù)出爐。在聯(lián)邦競選委員會網(wǎng)站上,兩黨在競選資金上的角逐和選舉一樣激烈。截至8日,民主黨籌集到約17.4億美元,共和黨籌集到15.8億美元。在眾議院候選人的籌款排名中,共和黨人、現(xiàn)任眾議院少數(shù)黨領袖凱文·麥卡錫獨占鰲頭——籌到了2640萬美元,他還拿來幫黨內同僚一起競選。如果共和黨贏得眾議院,麥卡錫將成為眾議院議長。

聯(lián)邦競選委員會網(wǎng)站上,眾議院候選人籌資排名中,麥卡錫名列第一

面對共和黨的摩拳擦掌,民主黨人承認,麥卡錫的籌款能力是他在黨內發(fā)揮“如此大影響力”的重要原因。據(jù)美國無黨派廣告追蹤機構“廣告影響力”估算,此次中期選舉可能會燒掉167億美元,甚至超過上一屆總統(tǒng)選舉,成為有史以來最貴的一次。

為什么美國的選舉越來越貴?除了為爭奪兩院席位、賭注越下越高,美國的法律體系也變相為錢開道。比如,只要不把錢直接捐給候選人,而是暗戳戳地用來搞各種外圍活動(如廣告),就可以上不封頂。2010年,美國最高法院在“聯(lián)合公民訴聯(lián)邦選舉委員會案”裁決中,取消了對公司和外部利益團體的捐款限制。

此后,五花八門的“獨立團體”紛紛冒了出來。據(jù)美國政治研究公司“公開的秘密”統(tǒng)計,在最高法院作出裁決后的10年中,這些獨立團體貢獻了45億美元的選舉相關支出,是此前20年總和的6倍。

金主們往往十分低調,甚至通過匿名或空殼公司捐贈。這些錢來源不透明、用途不公開、額度不受限制,實質上成了“黑錢”。目前美國中期選舉記錄在冊的籌款金額與預測有著較大差距,正是由于金主大部隊的“不顯山不露水”。

“金主會把錢捐給一個不透明的非營利性組織,給這個組織起一個聽上去很無辜的名字,比如‘美國人健康變革組織’,然后花一百萬美元去拍廣告支持候選人。”科爾特斯說。

“金錢是政治的母乳。”據(jù)美國基層反腐網(wǎng)站“代表我們”的數(shù)據(jù),美國每個聯(lián)邦參議員在任期內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籌款,平均每天需要籌4.5萬美元。

今年8月,一筆16.5億美元巨額獻金的曝光,在美國政界引起轟動。

據(jù)《紐約時報》披露,一位不知名的電子制造業(yè)大亨巴里·賽德在過去兩年以股票捐贈的形式,向美國保守派政治活動人士萊昂納多·利奧領導的右翼團體“大理石自由信托基金”捐贈了16.5億美元。這是美國有史以來已知的最大一筆“黑金”,是“里程碑式”捐贈。

《紐約時報》文章標題截圖

意味深長的是,巴里·賽德不是直接轉賬,而是搞了一系列不同尋常的操作。他先是把自己公司的全部股份捐給了“大理石自由信托基金”,然后把公司賣給了一家愛爾蘭企業(yè)。彎彎繞繞之后,“大理石自由信托基金”獲得了此次出售的所有收益——16.5億美元,賽德和相關機構則得以避稅近4億美元。

拿到巨額獻金的利奧,經(jīng)營著一個龐大的右翼組織黑金網(wǎng)絡,還曾為前總統(tǒng)特朗普在最高法院的任命上出謀劃策,是真正的“幕后大佬”。華盛頓公民責任與道德組織研究主任羅伯特·馬奎爾說,這筆捐款令人“瞠目結舌”,它鞏固了利奧在保守派的“絕對重量級地位”。

“公開的秘密”網(wǎng)站上登記了個人捐助者的排名。民主黨金主喬治·索羅斯高居榜首,捐贈了約1.3億美元。排在第二位的是共和黨金主、實業(yè)大亨理查德·烏伊萊因,他捐贈了約8071萬美元。

此外,還有一些人們熟知的名字:民主黨背后的邁克爾·布隆伯格、共和黨背后的謝爾頓·阿德爾森......網(wǎng)站顯示,他們的站隊往往“非此即彼”,涇渭分明。復旦大學國際政治系教授沈逸認為,他們的目的就是選一個立場相符、利益一致的代言人上臺。例如,金融資本更趨向于開放、國際化,一定程度上與民主黨的施政策略相符;實業(yè)資本更多面臨來自新技術的沖擊和挑戰(zhàn),傾向于保守,也往往更青睞于共和黨。

當然,還有一些人選擇兩邊下注、左右逢源。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(fā)展與戰(zhàn)略研究院研究員刁大明認為:“資本越大、涉及領域越多,越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。”

金主們的勢力有多大?以共和黨背后的查爾斯·科赫和大衛(wèi)·科赫兄弟為例。他們經(jīng)營的科氏工業(yè)是美國第二大非上市企業(yè)。多年來,二人主張減少征稅,在環(huán)保方面減少監(jiān)督。在爭議頗多的環(huán)保、稅收和能源政策背后,都有他們的影子。他們還資助相關的組織和智庫,建立起觸手頗多的意識形態(tài)機器,被稱為“科赫章魚”。

吃人家的嘴軟,拿人家的手短。

在重要法案的制定上,美國政客們顯然更易傾聽捐助者的意見。例如,針對奧巴馬2010年3月23日簽署的《平價醫(yī)療法案》,一位研究者通過一款跟蹤程序發(fā)現(xiàn),那些為法案起草者舉辦過籌款活動的人,建議得到采納的幾率比其他人高兩倍多。麻省理工學院政治評論家諾姆·喬姆斯基認為,美國人對政策制定的影響力與他們的財富水平正相關,約70%的人幾乎沒有任何影響力,“相當于被剝奪了政治權利。”

“拿著擴音喇叭的人和竊竊私語的人難以平等。”美國前蒙大拿州州長史蒂夫·布洛克說。

另外,有的金主把真金白銀砸入了一場選舉,說不定還能撈一個職位坐坐,這種現(xiàn)象被稱為“合理分肥”。在美國,“政黨分肥制”由來已久,背后是錢主政治和“投挑報李”式的利益瓜分。據(jù)報道,在特朗普政府內,就有40多名官員和科赫兄弟有關。他們要么是科赫兄弟的前員工,要么接受過科赫兄弟的資助。

事實證明,金錢正從源頭上向美國社會灌輸無處不在的影響力——立法上,資助國會議員當選;政治上,資助總統(tǒng)競選;司法上,影響一些法官的任命。金錢就像“緊箍咒”一樣,緊緊箍在美國的運轉體系上。

7月14日,在美國得克薩斯州奧斯汀市,52輛校車組成的長槍形車隊綿延1.6公里,駛向共和黨參議員特德·克魯茲的家。這是對槍支暴力受害者的祭奠,也是對美國控槍不力的吶喊。

據(jù)報道,克魯茲從美國全國步槍協(xié)會得到了70多萬美元的資助,被認為是擁搶團體的代言人。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(wǎng)稱,超半數(shù)的國會議員得到過美國全國步槍協(xié)會及下屬機構的資助,或從它們的廣告中受益。這些機構利用強大的資金和游說能力,阻止了自1994年以來幾乎所有重大涉槍立法的推進。

抗議組織者曼努埃爾·奧利弗在槍擊案中失去了兒子。他把兒子的球衣放在第一輛校車上,“應該把孩子們放在金錢之前,是時候了。”刁大明認為,美國政黨和背后的利益群體相互勾連,“既是裁判員,又是守門員”,很難拿出真正有效的措施,也很難進行自我革命和“割肉”。

在美國民眾的眼里,“民有、民治、民享”早已化為泡影,取而代之的是陽光下的“合法賄賂”。在金錢操控下,美式民主的“皇帝新衣”被剝去,選舉成了富人的游戲。美國前總統(tǒng)卡特慨嘆,“民主已死,取而代之的是寡頭政治”。10月底公布的一項民調發(fā)現(xiàn),近八成美國人認為國家已經(jīng)失控。

美國的民主運行不只讓自己人失望,也讓全球感到擔憂。2022年德國馬歇爾基金會跨大西洋趨勢調查顯示,超過一半的人認為美國民主正處于危險或有點糟糕的狀態(tài)。

沈逸認為,美國選舉的一個核心悖論是絕大多數(shù)選民手里有票,卻受到少數(shù)資本家的擺布。選舉游戲就是資本利益的代表設法說服選民投票給特定的資本。在這個過程中,選民成了“群眾演員”,在選舉中召之即來、揮之即去。

分析人士認為,從本質上講,美國建國之初的制度設計就出自富有的精英階層之手。他們把持政治、經(jīng)濟、軍事等方面的統(tǒng)治地位,行使各種特權,力圖把普通民眾排除在外,當然不可能實現(xiàn)“多數(shù)人的民主”。

在沈逸看來,當今美國政治極化,民主、共和兩黨已經(jīng)成為純粹的投機和選舉機器,連資本所需的基本治理能力也急劇下降。這在一定程度上引發(fā)了資本的焦慮,促使資本越來越多地走向前臺,進行政治干預。這是“美式資本主義上層建筑的真實面貌”。

(原標題:【銳見】政治獻金:美國的選舉沒有最貴只有更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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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內容審核:張美兒】